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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後屆週年,

日日皆「賺到」(台語),

感念師親友,

撰文以為紀。

~本文經邀稿者他喜師父同意,在《白玉淨光》冬季刊發行前,先貼於個人部落格

~照片為昨日在搬來六年終於走完附近步道一圈後踏入內溝溪生態館時,館員忽然大叫:「趕快出去,有彩虹!」所拍到的

~祈願一切有緣因而見證佛法的力量,進而識得自心本明大悲空性藏,則菩提不遠矣!

 

小手牽大手的術後人生

~ Serena Yang

 

 

點一盞燈

為妳

 

領妳穿越這短瞬暗夜

待晨曦漸明旭日高昇

妳將宛如初生般

暇淨圓滿

 

無常緊迫

色身危脆

警鐘復響

醒者幾許

 

~ 追月的孩子

 

 

從來沒有想過,看見路邊的小花小草會讓人如此開心。而這一切,都要從元月五日的晚上說起。

 

那天,一身疲憊但心情開朗地從嘉義回到台北,拜見了三十一年前要我成為佛法翻譯的那位上師後,回家與五日不見的兒女打聲招呼,將行李整理妥當,正要為自己洗塵之際,忽然一陣暈眩。這兩年時而不時會有暈眩的問題,看過中西醫也檢查不出所以然,猜測自己可能太累了,便想要找個東西靠著、抓著。沒想到,我卻什麼也靠不到、什麼也抓不住,還出現一段交響樂的幻聽(浴室裡哪來的音樂?),甚至是控制不了的尖叫,就在警覺自己即將倒下的瞬間,憑著所剩無幾的微弱意識,讓自己從右邊(而非心臟那側)倒下。

 

兩個孩子飛奔而至,女兒立即開始按壓胸骨,我把她的手撇開,因為我雖然無法言語,但也不至於需要CPR。她趕緊問我是否需要救護車,我用唯一能動的右手表示YES,接著就躺在一灘水裡動彈不得,連要說「我很冷」都變成了沒人聽懂的胡言亂語。救護人員很快到場,問了一些訊息後決定用擔架帶我去急診,好不容易把我從四樓搬到地面(沒有電梯的老公寓)和車上時,我隱約聽到他們邊量血壓(兩百五!)邊喊著要我別睡著,兒子則在耳邊輕輕說到:「你要記得回來,別像小黑一樣。」猶記去年四月底,陪伴我們將近八年的寵物兔於急診往生時,兒子有多麼痛苦。而我,能回來嗎?

 

接下來不斷昏昏醒醒,進入MRI檢查時,我想到輻射線的問題,就在冷到快要凍結的體感溫度和儀器通道中(我仍舊穿著浸水的背心)想辦法憶念度母的加持;之後便發現身邊忽然多了一些人,包括自家姊妹和幾位法友,黃師姐對著張不開眼的我,用很鎮定的聲音說:「你的幾位重要上師都已經知道了,請安心,並記得祈請!」(本文一開始,便是她於我急診第二天時放在臉書上的詩作。)其實我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肯定有重大狀況。等到我再次睜眼且帶著意識活動時,已過了十二天~據說我在加護病房時也是昏昏醒醒,但都能與人互動,還會說說笑笑,只是後來一點記憶都沒有。姊姊說,這樣也好,那種機器嘈雜、人員忙碌的高壓環境,不需要記得(大部分人也因為被給予大量鎮靜劑而沒有印象)。

 

移到一般病房後,想到自己在法鼓推廣中心的佛法英文班應該要找人代課,於是從女兒包包裡拿回手機,完全沒有注意日期(主觀上只過了一個晚上),就詢問幾位週五晚上可能有空的講師,結果他們都說該週五無法代課。正要發訊在群組裡請假時,才發現怎麼LINE都是祝福我早日康復的訊息(我也因此花了幾天才看完那「消失」兩週裡所捎來的問候),而且根本是快要過年了!隔了幾天,剛好是世界自由日,望著再度換房後終於見到的清晨曙光,淚滴忍不住流下,耳中響起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歌聲,便央求陪在床邊的兒子幫我找到原曲,他一反平日啥都不在乎的模樣,迅速傳來連結讓我貼上臉書。事後,女兒讓我看了兒子獨自從急診室回家後貼在IG上的詩作:

 

沒有你以後,

鬱茫的夜色隨我映襯,

 

涓涓細流,纏繞心頭。

以思做墨,比念為鋒,點染餘波一抹嫣紅。

如絲如聲,不絕如縷。

 

黯然淡爍的路燈憐惜了我,

尋影子與我相伴。

曾經以為這個世界繞著我轉,但現在我的世界在我眼前旅轉。

 

閣上那沒有期待的門扉,映入我眼簾的只是一遍毫無生氣的黑暗。

 

天,不願聽我傾訴,以浮雲蒙蔽了雙耳。

斑駁的牆壁,只是露出了它的裂痕,在我最需要擁抱之刻,

神,我不可知其何貌、不可知其存在與否。

 

但她與祂看著我獻上的鮮血,

在我枕邊低語:「你的痛苦還不夠。」

而世界看著我,只是笑了笑。

「人是萬物的尺度」,但我已無從衡量。

巨人腳下的螻蟻。

沒人在乎它的悲傷,

不,它甚至沒資格悲傷。

 

走馬燈在放下的步伐前上映,

出生與結束,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

 

頃刻無法鐫刻。

 

甫為尊嚴摔倒,

但在轉瞬後,這壓逼的天葬輕浮籠罩,順便帶走了它的一切。

「路過剛好而已。」黑影們說著。

 

塵蟻覺得只是做了場無聊的夢。

該去上學了。

 

叫醒它好嗎?

 

叫醒她,好嗎?

 

我已經準備好聽你碎念,

絕不會再口出穢言,有你在就不嘴賤。

 

收起詭辯,純粹到你驚奇我的蛻變。

那些諾言,我定會一一兌現。

 

我知道你還在那,我真的知道……真的,真的知道

叫醒我好嗎?

 

我該上學了,

 

對吧。Maybe i just wanna breathe.

Maybe it’s just my sentimental twaddle.

 

念慈。

 

 

還好,我回來了。是敬愛的上師、摯愛的家人,以及許多識與不識的法友們,把我叫醒了。

 

當然,敬業的醫療人員也是功不可沒。急診醫師在看我的腦部MRI影像時,發現除了血栓外竟然還有動脈瘤(血管變形造成的非腫瘤),半夜連忙請來一位教授級的醫師緊急處理。據說一般人只需四、五個鉑線圈(platinum coil,或稱栓塞架),那台手術則用上了四十一個,為的就是塞住破裂的動脈瘤以免再出血,而我那時已經是四級(最嚴重程度)的腦室出血。一般人可能覺得我動了這麼大的刀,應該與生肖沖太歲有關,西藏人則認為每次手術都會讓人少活五年,但事後與親友談到這一點時,都覺得平常沒事不會去發現那個動脈瘤,萬一出問題就直接腦溢血走人了,那天卻因中風發作送往急診而恰巧即時有醫療資源可拿掉如此嚴重的病灶,實為甚幸。

 

年事已高的父母特地來看我,事務繁忙的姊妹交替來陪我,台灣的滇津多傑喇嘛、不丹的桑給阿闍黎、印度的貢噶仁欽堪布也都陸續來探病,醫護人員對這些外貌不同於常的訪客,總會多看幾眼。小年夜,幾位法友不想讓我一人在醫院過年,相約來和我共享從醫院餐廳訂購的年菜,大家都覺得我看來就像平常一樣(還好沒有傷到神經),只是頭髮沒了、體態瘦了,身上多了幾條管子而已。這幾年所親近的奇美多傑仁波切從印度寄來了珍貴的藏藥,囑咐我凡事要慢慢來,不可心急。在陸續拆除導尿管、鼻胃管並轉院後,開始一連串的復健:自己下床、如廁、沐浴,看護陪著上下樓梯和扶著欄杆前後走直線,復健師指導做手腳肌力和準度訓練(撿拾豆子、踩腳踏車、推重磅環等),醫護人員都說我進步神速,很快就在二月中旬「畢業」了。

 

出院後,又是一連串的挑戰:一星期內停用尿布、安眠劑和血壓藥(我本來就沒有三高,用了反而頭暈),一個月後不需兒女攙扶,接著練習獨自下樓,慢慢能夠走到巷口,三個月後終於可以自己出門散步;當我看到平時毫不在乎的路邊花草時,那份喜悅,好比拾獲黃金。其實頭幾個月,經常一大清早就被胃腸的快速蠕動痛醒,無法再次入眠,午後才會逐漸舒服,晚上則是狀況最好;當這種每日輪迴的次數一多,總是容易讓人陷入低潮。睡不好的時候就告訴自己,反正不用趕著上班,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都是你的,隨時想睡都可以再躺回去。一天,張師兄傳來〈將患病等轉為道用之方法〉的檔案,這是去年我在校對詠給明就仁波切新書《歸零,遇見真實:一位行腳僧,1648個「向內朝聖」的日子》時,請他協助找到原文並翻譯的祈願文,此後,無著賢尊者這句「病便病吧!病也好!減少往昔所造惡業也」就成為鼓勵自己的座右銘。

 

有時,陰雨綿綿又冷風颼颼,腰背挺不直、傷口還腫痛,看著餐點卻沒有食慾、想要做事但沒有力氣(就連走動都有困難,大多時間只是躺著),難免會出現落寞的情緒,便以法王如意寶的心子江珠仁波切(Chamtrul Rinpoche)所說的話來提醒自己:「當你與善知識相隔兩地,當你在法道上感到寂寞,當你覺得缺乏繼續前進的激勵,此時只要記得:所有的佛菩薩一直都在你身邊,你從不孤單。」於是,空白了兩個多月的部落格「在靈感中翻譯佛法,在業力下努力微笑」重新開張,先是轉貼幾位上師對當前疫情的開示,再來便是點滴進行小組志工早已譯完的校稿(為了訓練腦力而從短篇文章開始做起),包括頂果欽哲仁波切的〈如何修持大圓滿〉、「當鐵鳥升空」影片的人物專訪、聽列諾布仁波切的〈愛與信心〉、雪謙冉江仁波切為《蔣揚欽哲旺波傳》英譯本所寫的序言、第三世多竹千(多智欽)仁波切的《轉苦樂為菩提》、傑尊姑秀仁波切的〈女性在修持與家庭、事業上如何取得平衡〉,以及噶千仁波切2015年於西雅圖的整套法教等,而這些都是拖延多年總算有空完成的文章,不也是一種因禍得福?

 

儘管有人建議利用這段白天獨處的期間進行閉關,但體力還是很差,每日能夠上座的狀態只有半小時、能夠上機的狀態也只有兩小時(當然是慢慢地從無到有),其他時間大半都在休息,偶爾則會聆聽噶千仁波切的線上開示或觀看宗薩欽哲仁波切的《入菩薩行論》講解等,並以每週回報綠度母和鄔金藥師佛的咒數(縱使總量不多)當作另一種安慰與依靠,希望自己對減緩疫情有點貢獻。此外,可能是從流質食物太快轉成固體食物,腸胃適應不良而致胃口不到以前的一半,為了改善體力和增加食量(吃得下才會有體力啊),中藥、足療、芳療(女兒的專業之一)、順勢療法、微量元素等都派上用場,也按照貢噶仁欽堪布建議的「要設定目標但目標不要太大」而每天多吃一口、多走一步。漸漸地,原本右邊因倒下摔傷的髖部筋骨,後來因盡量天天散步一小時和至少練習平甩功十分鐘而疼痛減緩並致消失;原本面對自己倒下的浴室依然心有餘悸,腦海中總會重演當初的情景,也比較能適應了。至於對面工地打牆、樓下露天開店、樓上大放音樂、鄰童嘻笑哭喊的各種噪音,聽覺型的我仍然無法修持「如幻觀」,便學著安忍吧!

 

這段期間,當年資助我出國留學的恩師噶瑪噶居寺洛本天津仁波切一針見血地來訊說:「想要長壽,就別再熬夜」,在台灣講授《入菩薩行論》的南卓林烏金祖古仁波切也一再提醒:「來日方長,不要太累」,國際藏傳佛教研究會的耶喜然杰法師則不斷強調:「你能恢復得這麼好,真的是奇蹟,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卻發現自己從以前就拿翻譯佛法當擋箭牌、護身符,覺得這樣便不需打理家務、照顧孩子,甚至可以不用修持;美其名是為法忘軀,實則以熬夜久坐殘害健康(後來才知道這樣會引起中風),如此心態,怎麼可能會不出問題?尤其後來聽到在我住院期間,哪些上師為我修法、哪些法友為我放生祈願迴向之時,更是慚愧──我這一介俗人,何德何能?!整個家族也為我付出不少(尤其是代簽手術同意書的姊姊,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於經濟上、精神上、實質上(例如清理雜物、陪伴走動、代煎中藥)提供協助的法友,同樣讓人無以回報。更多虧大四正忙著實習的女兒一手包辦家裡大小事務,我才能放心休養,包括繳交各種費用、搶購口罩酒精、儲備糧食用品等,全都由她獨挑大樑──特別一提的是,在我倒下後她第一時間連絡的是幾位親近同修,如此而讓傳承上師和更多法友得以迅速為我修法迴向,這應該是我能安然醒來的關鍵之一。兒子則在我住院和剛回家仍會頭暈時,只要喊一聲就過來讓我靠,高二的整個寒假(由於疫情而延長兩週)都任我使喚,真的如他所寫的:「純粹到你驚奇我的蛻變」。

 

儘管專心度、反應力、認知力等都仍待加強,但幸好曾經擔心的失憶問題和語言障礙並沒有出現,因而在乃旦秋林仁波切和幾位上師的加持下,得以於術後五月讓每週一次的佛法英文班復課。表面是為了有人想要續課,其實是自己需要有個目標,才不會覺得人生空耗、光陰虛度──好比退休的人都想回到工作崗位那樣,希望具有價值吧!這陣子,女兒開始了職場人生,兒子進入了備戰階段(大考在即),我則像個家庭主婦那樣洗衣煮飯、打掃收拾外加乾蒸口罩,還把五年前急忙搬來而尚未清理妥當的雜物整頓了一番,同時花了些時間與孩子談心,感謝他們容忍我的種種──這位母親終於在多年之後再度下了廚房啊!除了大雨和有約之外的每日散步,也讓我發現原來住家後面走不到五分鐘便是生態步道,沿途可以看到各種不同的蝴蝶、蟲鳥與植物(半小時路程後有數十個大版面的圖文介紹),並藉此認識了幾位鄰居和山友,可說是另一種收穫。

 

話說回來,這次的歷程,讓我對死亡的恐懼不減反增(應該說是對無常更有覺知但對中陰解脫卻毫無把握),對佛法的信心則全面提升。雖然在學佛前,曾有幾次千鈞一髮逃過命劫而失去時間概念的經驗(例如差點墜落山崖、被車衝撞),但這次感覺不同,可能是為期較長而特別深刻,也可能是尚未復元而猶如夢幻。此外,對溫度、光度和音量變得更為敏感(容易受到影響),好不容易適應了三十度以上的高溫,日前天氣變涼,腸胃又是一早就開始作怪。中醫師表示我體質過於寒濕(誰教我中學時拿剉冰當午餐、生產後追上了生機飲食的潮流),至少需要再調養半年才會好轉、一年才能康復,而且只能溫補、必須忌口,盡量不要吃麵粉製品(包括烘培油炸)、涼冷食物(包括菇類芝類和我最喜歡的水果),再加上豆類容易脹氣、奶類乳糖不適,能夠攝食的東西實在不多(所以必須葷食了)。儘管距離完全康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做事速度、肢體耐力、情緒承受度、人際相處力(超過三十人就會感到壓力)也尚需進步,而且每天要到下午之後才會比較有體力,但這一路走來,都讓我更懂得知足與珍惜(請參閱敝人臉書「術後七月」的貼文)。

 

1989429日引我入佛門的老菩薩曾說,臨終時若對往生淨土沒有把握,就發願要護持佛法、成為護法,如此將不墮下三道。在我倒下而即將不省人事之際,由於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便想辦法持守這個念頭:願眾生因我而見證佛法的力量!

 

感恩三寶三根本,我,見證到了。

 

~ 寫於術後九月

 

後記

再次收到他喜師父的邀稿時,心中既惶恐又歡喜。惶恐的是,要寫什麼才有資格和偉大上師的文章「同框」;歡喜的是,剛好藉此感恩所有在我倒下後給予協助的各方親友。同時也想到,明年年初的閉關,看來是不能參加了,畢竟至今尚未完全康復。其實,當我二月知道堪千策旺嘉措仁波切要到國防醫學院曉鐘社給予開示時,多麼希望自己還在三總住院,而不是轉到別處進行復健。況且,原本報名仁波切的《大圓滿‧掌中佛》正行立斷教授,卻因人在加護病房而無法參與,主辦單位也不同意事後提供錄音;今年年初閉關學到的指導,又因體力和心力不足而未能多加練習,真不曉得要如何「跟上進度」。但是我相信,這一切都意味著:無論如何,未來還會再續法緣的!仁波切,請您一定要等我喔!!

 

 

附錄:佛子無著賢〈將患病等轉為道用之方法〉

 

南無咕如!(敬禮上師)

自他幻身此五蘊,

病便病吧!病也好!

減少往昔所造惡業也。

各種法行之事務,

皆為淨化二障也。

 

若無疾病,無病好!

身心樂則善行增,

能令人身具義者,

即是三門行善也。

 

若無財富,無也好!

無有守護失去之紛擾。

一切爭執與衝突,

必定源於貪執財。

 

若有財富,有也好!

增上福德善聚故亦可。

一切暫時長遠諸利樂,

必為福德所生之果報。

 

若速死亡,死也好!

惡緣無法成障礙,

連結善習相助故,

必定進入無誤道。

 

若能久活,活也好!

結生體驗之莊稼,

口訣氣息煖熱未消散,

長期依之當成熟。

請修「無入而不自得」呀!

 

在薩迦有位善知識問到「患病等時應該如何應對」,說法僧人無著撰此〈將患病等轉為道用之方 法〉作為回應。薩爾瓦芒噶朗木!(願一切吉祥)

 

敦珠貝瑪南嘉恭譯於二零一九年七月。願賢善吉祥!

https://www.lotsawahouse.org/zh/tibetan-masters/gyalse-thogme-zangpo/how-transform-sick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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